高善文等五位大佬谈话实录：资本市场没有活雷锋

　　UFAPKU第四期金融下午茶《股灾之后怎么办？》交流会由北大金融校友联合会资管专委会秘书长高善文博士主持，特邀资深金融校友，就大家关切的投资话题一起来开放式探讨、分析。

　　主讲人介绍

　　高善文：安信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李军：中融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前总裁

　　马越：华夏财富合伙人

　　刘丰元：佶佳资本合伙人

　　侯安扬：深圳市上善若水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投资总监

　　高善文

　　高善文：各位同学、各位校友，大家下午好！根据北京大学北京金融校友会的提议，我们今天下午在这里举办一个证券市场的沙龙。一个重要的背景是在过去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A股市场经历了巨幅调整和下跌，在政府前所未见、力度非常大的救市努力下，市场才看起来勉强稳定下来，为什么在上半年会出现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疯牛，非常短的时间内又出现如此惨烈的调整，站在现在的时点往后看，这个市场将会向何处去，投资方向在哪里？机会在哪里？首先有请李军同学跟我们一起分享他的想法。

　　李军

　　李军：对于我来说，既不是多头也是空头，按高博士的定义我是一个滑头，一会看多一会看空，我一会看多做空，有时候看空做多，所以关于二级市场的看法，大家听一下马越、侯安扬和刘丰元的，我这个大家看看笑笑就行了。最初高博跟我说来咖啡馆，我说咖啡馆就是说笑话，过去是茶馆，侯宝林在上面单口相声，现在是咖啡馆。他给这个题目比较大，叫股灾之后怎么办？

　　昨天晚上找了几个图片，股灾以后怎么办？现在跌落一个深坑，该跳楼的跳了，没办法，还有一些人稀稀拉拉的怎么办？估计也没有什么办法。后面的人看起来还比较安全。那么怎么办？大部分情况下大部分人选择卖掉，别墅过去一千万卖的，现在只能卖一百万。一百万的买到的人，也许最后股灾给阻止住了以后，他还能卖到一千万，所以在里面是有危也有机。

　　一般中国人喜欢先说好话，我们就高博士这个问题，一个大问题下衍生三个小问题。

　　第一，这几天有人跟我在微信上聊天，说股灾过去怎么办？股灾真的过去了吗？这是很有意思的问题。上次去黄老师那座谈，说现在股市稳定怎么办？我说暴跌算是不稳定，暴涨就算是稳定吗？现在我提的问题也是一样，昨天大跌，今天继续跌停板，大家是不是觉得股灾持续了，但恰恰今天很多股票暴涨起来了，所以股灾真的过去了吗？这一个问题我提给大家，我没有答案，历史用很长的时间告诉我们，历史永远都不会是历史，今天的人就是明天的佛，所以随时随地我觉得有股灾，随时随地在悬崖边上，所以我认为股灾还在持续过程中，还没有过去。

　　第二，股灾真的可以避免吗？从报纸媒体经济学家包括一些研究员都会写了一个题目：怎样去避免这个股灾。我个人观点：每一次的灾难都告诉我们，能够避免就不是灾难，意外和明天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哪个是先到的，所以股灾是不可以避免也不可能避免。

　　第三，什么办法最好？以我个人的经验，总结、补漏、继续！屡败屡战的人极有可能是最后成功的人当然也可能是速死的人。

　　其实股灾以后也出现非常多的商机，第一个大的商机就是媒体，有更多的话题，增加了很多点击率，股灾对媒体是受益的。

　　第二，作为经济学家，多了非常多新的研究课题，有吹嘘的新本钱，这几天除了试衣间以外，基本上都是这个话题了。

　　第三，MBA课程对于股灾增加了很多新案例，比如某某跳楼，比如谁谁过去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多了一堆案例。经济研究员可以多写几篇文章，多了很多崇拜者，也有很多人说我在6月15号怎么怎么，我在7月2号怎么样，但是究竟怎么样，鬼知道。

　　第四，证券公司，可以大力进行投资者教育，顺便推广投顾业务。

　　第五，资管公司，以股灾之名，宣传专业的事情给专业的人做。在座是这些行业对你是机会，说得有点残酷，但事实确实如此。

　　但是客观来说，我们应怎么认识股灾？股灾面前没有专业和非专业，股灾面前人人平等，就像这头牛，没有死也脱层皮。在任何股灾面前，专业者和非专业者都难以避免，有侥幸逃脱了，但事实上有很多朋友基本上在6月12号、6月15号基本上空仓，但基本上在7月2又冲进去，亏了20%。任何一个股灾面前，会造就极少数的一些高手或者是幸存的人，比如说08年的鲍尔森之类，这种人极少数，大部分人就像这头牛，就算活着也脱层皮，所以大家不要去迷信所谓专业，灾后自救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在投资领域，我个人觉得，所有的理论模型都不重要，经验比什么都重要。中国投资者挺有意思的，刚入市时宣称自己是高频交易者，干着干着，套了，就标榜自己是技术派，不小心被套了深了，基本说自己是价值投资者，到了最后基本上非常失败的投资者，都说是巴菲特的信徒，喜欢长期价值投资。我觉得灾后投资者有五点可以做到：

　　第一点，总结教训。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的人是愚蠢，但是永远不会摔倒的人也是愚蠢，没有行走能力的人才永远不会摔倒。不在于你亏了多少，在于你怎么亏的，不在于逃出来有多少牛，你要总结一下到底是怎么牛，这一点非常重要，大部分情况下，中国股民非常健忘，不仅忘记失败连教训都会忘掉。93年也是一次大股灾，很多人说这辈子再也不进股市了，96年行情一起来，立即奋不顾身进去，说这次不一样。到2000年，这些人说我要进股市剁脚剁手，到2005年，他们主动给我打电话，再买一点，我说违法，违法也得进。80后、90后，08年你身边有多少痛心疾首的人说再也不进去了，但是今年，一样进去了。在座大家对股灾后的流动性不用太担心，过不久大家还会进去，其实很多巨亏的前三天已经冲进去了，说是再进去就剁手剁脚的人把手脚安回来重新进去了，不用担心，但是这些人不要忘记怎么输和怎么赢的，这是第一重要对任何投资者。

　　第二重要，判断位置。在这个世界上虽然老是写一些很无聊的东西，天道酬勤、勤能补拙，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靠勤奋能成功，从来没有这种人，所有能够成功的人一定是站队站得非常对的人而不是仅凭勤奋的人。举个例子，在不能解决温饱问题的大山沟里那些农民，比你勤奋得多，他起早贪黑的，比你勤奋得多，比你能吃苦得多，但他为什么没发达起来，很肯定他位置没站对，股市中也是一样，你再勤奋也没有用，你得把你的位置站对，你的位置怎么能站对？很简单，首先第一点你判断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市场？ 第二点，你要判断这是什么样的一个阶段？有人说判断市场是很难的事情，我记得在有一次也是高博主持，我们在另外一个咖啡馆，我们对于任何一个市场，把它细致分很难，粗的分，完全可以分为两个很简单的市场，而且能一眼看出来，一个叫流动性推动的市场，一个叫基本面推动的市场。基本面推动的市场，通俗地说是一个种树的行情，也许在座很多人没有种树的经验，种树应该怎么做？挖个坑把树苗埋下去，不要折腾它了，该浇水浇水，就是买入持有再卖出。

　　资金面的行情中，操作非常简单，就是种草的行情，怎么样把草种好，就是不停地割，长一阵子割一阵子，用你的换手率去换收益率，非常简单。大家看看在08年做得好的私募，网上是有公布的，或者在今年做得好的一些，收益率非常高，你会发现他换手率非常高。在资金面的行情中间，是用换手率换收益率的，而不是去种树的行情，买入持有，而是买入卖出买入卖出，不停的在进行中。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大部分人不太知道，而且自己做的时候也不去想这样的问题，因为你不知道你处在哪个行情时段之中。

　　第二，你判断好你的位置，你位置在什么地方？我大前天跟高中同学聊天，现在行情是最好做的，为什么最好做？因为党给我们划一根线，下面是3700，上面是4000，到了4000卖，到了3700又买，今天跟我说，对了，今天早上买了，下午就涨了还涨停了，现在这个行情就是这样的，认清你的位置，不在于你有什么样的技术。

　　第三，最最重要的初心不改，你最早用什么样的心态进入资本市场，经常想想。今年春节以后我一个同学，隔了几十年没见过，给我打电话，听说你在证券公司我决定买股票，我说为什么买股票？他说GDP即使降到7%、6%，股票10%收益还是有的，我觉得是可以实现的，我没有阻止他，他冲进去了。5月份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专业人士不过如此嘛，我说怎么不过如此？他说他刚炒股就有140%的收益，我看你们私募基金都没有跑过我，然后我跟他说你能不能适当兑现一点，他说兑现什么，看这样子能创个新高。然后接下来6月份开始跌，跌得80%收益的时候，我说哥们你最好兑现一下，他当时说万一有反弹呢？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毕竟不是我的钱，而且我说了多了对我不好，万一它涨了呢？其实我也没把握。然后接着他跌了只剩50%的时候，我跟他说，建议你出来，我说你忘了最早进去是期望年10%的收益，你现在不到半年有50%，为什么不退出来呢？然后在大概7月4、5号给我打电话，说套了20%进来，问我怎么办？然后我就说，哥们，我本来是一个口腔科的医生，你喉咙有点事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到食道有点事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现在都到肛肠科了，你应该找高总，不是我给你解决问题，找他们做宏观和经济的，与我没有关系，找我医没用了，我是口腔科的医生。我给大家说这个例子想告诉大家，当你进入股市的时候，你必须非常清楚，资本市场是没有雷锋的，当你达成你的愿望的时候，你能不能适当出来一点？不要让所谓大利好闪瞎了你的眼睛，这应该作为基本投资者应该奉行这一点，我是用什么样的心进入市场，我心可以慢慢调大，但是我不要忘了初心是什么。

　　第四点，遵守纪律。我觉得股市是一个赌场，但是我认为即使是赌场也不要在这里赌博，毕竟没有彩票收益高，彩票市场两块钱可以博500万，这边两块钱想博500万，基本上没有人能实现，我们可以做做投资也可以适当做做投机，没有底线的投机其实就是赌博。所以当我们进入这个市场的时候，我买任何一支股票、基金或者金融产品给自己适当的一个底线，其实是最重要的。一旦到达这个底线，你还是得把你的活命的钱拿出来。

　　最后一点，需要明白一个道理，我给所谓投资者提建议的时候，都提到，赌博三定律。赌博要成立满足三个定律，第一个定律，智商为零的定律，任何人一旦踏入赌场智商随之为零，无论是你北大的毕业的还是北师大毕业的，你进入赌博智商就清为零。所以你在市场上做的任何投资不用主观想象来做，而是你所进去的客观数据去做，比如说我今天买了中信证券，我的理由是，我预测未来交易量会逐步放大，如果买进去并没有像预测那样，交易量并没有放大，你的办法立即退出来寻找一个新的理由再进去，因为这个时候你的智商是零。只要是赌徒，智商一定是零，不要以为自己多聪明；

　　第二个定律，任何一个赌场都存在冤大头，冤大头一定是赌场中钱或势力最大的人。举一个极端例子，赌场就两个人，我和高总，我带了一万块钱进了赌场，高总带了十块钱进了赌场，如果这个赌场让高总输了，这个赌场开不下去了，对于我来说觉得没意思，一万块钱赚了十块钱，对于高总来说，十块钱输光了他就走了。这个赌场只有一种情况下才能继续下去？怎么样继续下去？让高总十块钱赚了十块钱，让我一万块钱亏了十块钱，对于高总来说，十块钱赚了十块钱，人都喜欢趋势外推：拿一百进来可能赚一百，拿一千可能赚一千，所以他源源不断把自己钱拿进来。对于我来说，反正亏了十块钱，再赌一把，可能十块钱回本了，如果赚了20块钱又赚了，所以我会继续干下去，所以所有赌场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就是总会是势力最强或者钱最多的人成为冤大头，比如说这拨市场群众散户就成了冤大头，不停的融资配资最后他成了冤大头，所以这是第二个定律。第三个定律，输光定律，没有人愿意离开赌场，除非他输光为止。在赌场中没有人全身而退，他赢了还想再赢，输了想翻本。

　　对于监管来说，我个人认为，说了也没用，对于监管领域没有什么东西比经验更重要也是一样。在我们投资领域、监管领域都是一样。对于这次运动中，或者说这次股灾中我们吸取的教训是什么？

　　第一个，轻易不要搞群众运动，失控的后果很严重。很多人会归结为杠杆归结为这儿归结为那儿，很简单这是群众运动。很多人认为这拨真正的股灾造成是因为罪恶的杠杆，罪恶的场外配资以及罪恶的融资融券，但本人不那么认为，你调查你周边的朋友，80%以上的朋友或者是半仓或者是全仓，都是在这回中互相倾轧出来的。而在真正平仓，你碰到周边朋友的平仓，你随机抽样并没有你想象那么多。巨额群众运动之下，其实场面已经失控，两万亿日均交易量，我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就是百万红卫兵上了天安门广场，文化大革命已经不可避免。

　　第二点，人在舞台上只能扮演一个角色，反串也就在搞笑时用用。当我们监管者自己一人扮演多个角色的时候，灾难可能就出现了。

　　第三点，监管者要公平公正等待每一个参与者，非常有幸互联网金融还没有搞到资本市场，如果互联网金融就此进入资本市场，我相信最后点位不会比08年高多少，因为那样的群众运动是一个暴动。对于券商、银行来说有资本金的要求，有各种风控要求，对于互联网金融甚至连法律要求都没有，这是比较恐怖的一件事情。

　　最后，虽然资本每一个毛孔渗着血但一定不是监管者的血，监管者对资本市场承担某种任务是无法圆满完成他的任务。其实这一拨，我觉得未来我相信会有非常多的研究员，非常多经济学家去研究所谓的后股灾时代，进去这么多钱，这么多纳税的人钱用什么方式退出，必然又会搅乱一潭清水。

　　在座有很多上市公司，我觉得上市公司在股灾下，好时代来临了，先知先觉或者嗅觉比较敏感的一些券商跳出来做员工持股了，在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对于上市公司，股灾有时候是难得的机会，这个时候往往会有红利的出现，股权激励，回购分拆等等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逐步实现。

　　对于资管者，他也同样在上市公司多了一些机会，就是所谓的市值管理，这不是操纵市场的市值管理。

　　股灾或经济危机中往往能诞生伟大的公司，股灾中的收购兼并往往是卓有成效的。我们看世界上数得出来知名公司起来都是经济危机时，很少在经济旺盛时成为伟大公司，包括一些资产管理公司也是一样，所以对于上市公司，这次的突如其来所谓的股灾对上市公司是一个机会。上市公司与其关心股价，不如利用股价，仓皇逃生的人垃圾和黄金他是分不清楚，这样同样适用于资管公司。

　　最后我简单预测一下未来会如何，我个人觉得未来还会有股灾，但是表现不一样，这个市场隔几年就会做一次大扫除，把一个人口袋的钱无形中扫到另外一个人口袋中，这是肯定的，从我从业短短23年时间，我经历无数次股灾，股灾都会爆发巨富出来。

　　第二个，我的预测，50万亿居民存款，将来也许有很大一部分会慢慢变成股权，所以认真学习一下投资很重要，如果没有时间投资，把钱交给有时间有责任心认真的专业投资者而不是交给专业的忽悠者。

　　第三个，这是客观事实，只有极少数能靠工薪收入和社会一起进步，唯有投资是大多数人跟随社会进步前进唯一的路，但大多数时候，大部分投资往往消灭或剥夺他人财富为己任。做投资中间，不妨把你很大一部分或者相当一部分配到你的投机生涯中去。

　　第四个，资本市场的丛林中，总有若干虎视眈眈的眼睛看着你的腰包，所以你在开启腰包的时候，最好谨慎一些。

　　最后给大家补充两个公式，一个投资公式。投资和赌博实都有科学而言。投资公式关于杜邦公司的应用，一个人投资收益率对应的是什么？简单盈利率、换手率和杠杆率。简单盈利率是投资能力，换手率是交易能力，而它的杠杆率是风控能力，我在很多场合说过杠杆并不可怕，在于适合风险管理的杠杆，对于这几种能力，需要能力强弱度，第一，对于外部支持强弱度杠杆力是最容易得到加强。你想得到杠杆很多时候很容易获得，但是对于你自己投资能力，外部支持很弱，你可能用很简单的办法，你把你的资产交给相对专业的投资者。

　　第二，你的管理能力，策略活动是最容易管理，融资活动是最难管理的，比如刚才那个大坑，要斩仓的时候你想把管理做强是没有用的，管理能够够不够就要看对策略活动管理能力够不够，而对你的融资活动其实你是没有管理能力，管理能力是很弱的。

　　第三，核心竞争力。任何一个人进行投资的时候你的核心竞争力表现在两端，一个投资能力，第二，风险管理能力，大部分情况下交易能力并不重要，虽然很多时候你用换手率去换你的收益率，所以它是两头放在一起。当你们开始做投资的时候，你应该加强什么能力？非常简单，强的地方比较容易加强，弱的地方其实你无法控制。

　　最后一张图片关于赌博，赌博活动中的凯利公式，告诉你不要把本金亏完了，要有翻本的东西。凯利有四个公式要注意，第一凯利公式不能代替选股。第二，凯利公式可以选时。什么时点你可以进去，最近三天或者七天你应该怎么样，你可以用凯利算得出来。第三，凯利公式适合非核心资产寻找短期投资机会，不要作为常态化的博一把的机会。第四，凯利公式适合作为高风险资产配置的考虑，而不是对适中风险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