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邦股份电解铅年产8万吨 铅中毒 谁之祸？

（   ）

　　年产8万吨的电解铅项目，环评审批上却只显示3.3万吨；距村庄不足300米，环评报告上却宣称投产前将村民全部搬迁……这家电解铅项目为其主营业务之一的企业如今已投产2年多，附近村民仍在四处奔走，因为他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铅中毒。

　　3年前，因污染问题被环保部通报过的山东恒邦冶炼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恒邦股份”)，如今再遭举报。记者近日在山东烟台采访发现，近两年营收超过17亿元的电解铅项目，在恒邦股份公开资料中仍被定义为“试生产”。那么，附近村民铅中毒，到底是谁惹的祸？

　　“我们没有试生产，更没有生产，现在是调试。年报上写‘产量’可能是叙述不正确，我们做的是原料贸易。”恒邦股份总裁曲胜利9月中旬接受记者采访时称。

　　17亿元营收从何来？

　　恒邦股份隶属于山东百强民企烟台恒邦集团，成立于1994 年2 月18 日，公司主要从事黄金探、采、选、冶及化工生产等，是国家重点黄金冶炼企业，于2008年5月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开资料显示，恒邦集团的采选能力及黄金产量均居全国黄金行业前列，2014年实现主营业务收入182亿元。

　　电解铅是恒邦股份2010年新上项目，自称年产能10万吨。但意外的是，作为主营业务之一的电解铅项目，无论是恒邦集团官网还是恒邦股份官网的宣传介绍中均没有提及。

　　记者采访中发现，恒邦股份电解铅项目的有关情况仍有迹可循。

　　2010年9月，恒邦股份发布《山东恒邦冶炼股份有限公司非公开发行股票预案》称，本次非公开发行股票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12.83亿元，其中6.75亿元用于建设提金尾渣综合回收利用项目。本次发行募集资金拟投资的“提金尾渣综合回收利用项目”规划产能为黄金7.01吨/年、白银50.01吨/年、电铅锭3.3万吨/年。

　　《山东恒邦冶炼股份有限公司 2013 年年度报告》和《山东恒邦冶炼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年度报告》显示：2013年电解铅产量为3.99万吨，实现营业收入7.43亿元；2014年电解铅产量8.37万吨，实现营收10.35亿元。电解铅已成为恒邦股份的主营业务之一。

　　记者获得的该公司《提金尾渣综合回收利用项目环境影响评价第二次公示》(下称《环评二次公示》)显示，该项目确定的卫生防护距离为1000米，现状距离内有榛子崖村和曹家庵村(为一个行政村)，经牟平区人民政府搬迁文件批准，2011年年底前将两个村庄搬迁至水道镇驻地北，经搬迁后卫生防护距离内无敏感目标。

　　山东省环保厅批复，建设单位应配合当地政府尽快完成整体搬迁工作，搬迁工作完成前该项目不得试生产。但实际上，榛子崖村至今未搬迁，这和恒邦股份年报显示的“电解铅项目早在2013年已投产，在过去的两年里为恒邦股份创造了超过17亿元的营收”，形成鲜明对比。

　　曲胜利则明确否认了公司电解铅项目已生产的说法，并承认“因为村民不搬迁，项目还没有验收”。

　　谁导致了血铅超标？

　　本报记者在现场看到，恒邦股份位于烟台市牟平区水道镇东1公里左右，“提金尾渣综合回收利用项目”(当地百姓称之为“铅厂”)位于恒邦股份路对面，距离榛子崖村不足300米。

　　“铅厂距离我们村太近，不少村民血铅超标。”榛子崖村村民告诉记者。记者拿到的该村6位村民和恒邦股份职工于2013年和2014年在烟台山医院以及烟台毓璜顶医院做的血铅含量报告均显示：血铅超标，其中最高的达到673微克/升，属重度铅中毒，另有三人血铅超过500微克/升，一名成人超过200微克/升，一名儿童血铅超过250微克/升。

　　李芳(化名)在恒邦股份铅厂工作，“2013年8月份血铅化验结果为790微克/升，即使经过排铅治疗后，化验结果仍超过300微克/升。”

　　“村里血铅超标的人有很多，但是大多不敢站出来，还有一些村民舍不得花钱去检查，如果统一检查一下，超标的会更多。”一位要求隐去姓名的村民称。尽管如此，仍有70多位村民附带身份证复印件，联名举报恒邦股份铅厂污染的情况，并要求关停铅厂。

　　根据有关资料，血铅含量大于100微克/升即可影响神经传导速度和认知能力；超过200微克/升，可导致生长发育迟缓，视力和听力损害，智商下降等；而超过450微克/升，可出现性格改变，学习困难，腹绞痛，心律失常甚至脏器损害、瘫痪或死亡。

　　《环评二次公示》提到，2010年水道河和罗家屯河存在重金属超标现象。

　　2011年11月，恒邦股份因存在重大环保问题，环保部中止了对该公司的上市环保核查，要求公司立即进行整改。而当年10月中旬，环保部通报恒邦股份存在三项“重大环保问题”，其中包括恒邦股份多家工厂的氰化渣场不符合要求，位于山东省烟台市牟平区水道镇的恒邦股份总部驻地在列。

　　然而，曲胜利近日在接受采访时，否认了多位村民血铅中毒情况，“并不存在血铅超标的情况，只有一个小孩说不出话来，来找企业说是铅中毒”。

　　为什么不搬离？

　　从榛子崖村向南不足500米处还有一家化工厂——山东恒邦冶炼股份有限公司生物化学分公司。据该公司内部人员称“主要生产硫酸”。处在危险化学品与“铅厂”之间，且距离仅有几百米，这让榛子崖村村民坐立不安。

　　记者现场看到，紧邻恒邦股份有一片荒地。“其实以前都是好地，不是我们不想种，因为污染太严重了，就是种了也收不了多少。”上述村民告诉记者。记者粗略统计发现，恒邦股份附近撂荒的土地有数十亩，还有一些地里种着果树，但已被村民弃种。

　　住着有危险，种地少产粮，政府规划要求整体搬迁。

　　环评文件显示，榛子崖村本应在2011年底完成搬迁。牟平区人民政府印发的《关于水道镇榛子崖村搬迁规划的批复》[2010]21号文件也载明：榛子崖村要在2011年底完成搬迁。搬迁后，60岁以上的村民，恒邦股份发养老金；50-60岁的可到恒邦股份上班，待到60岁以后，享受养老金待遇；50岁以下成人可全部到公司工作，签订劳动合同，享受正式员工待遇。

　　这么好的政策，村民们为什么没有积极响应而搬迁？

　　文件批复榛子崖村的搬迁去向为水道镇驻地北，但恒邦股份却在水道镇驻地东侧距离恒邦股份铅厂约1公里的地方新建起了黄金小区作为安置房。村民们认为，黄金小区的选址仍未逃离恒邦股份的污染区，搬不搬意义不大，只是从距离厂区300米搬到不足1000米处，再加上房子没有任何手续，所以多数村民选择了不搬迁。

　　对此，牟平区水道镇党委书记杨文民接受记者采访时称：“企业和政府做了大量工作，搬迁条件也很优惠，但是村民要求的条件过高。”至于村民有什么要求，杨文民称在开会，并未解释。村民则告诉记者：“我们没有提金钱上的条件，只是要求远离铅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