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贫困的现实和未来

　　近日，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与社会保障中心教授杨燕绥发布的一份报告，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这份报告明确指出，目前的劳动人口因为养老资产不足等等问题，未来可能陷入“银发贫困状态”。

　　这个报告是这么推论的，按照传统统计口径，中国2000年之前进入老龄社会，2025年进入深度老龄社会，2035年进入超级老龄社会。不过，对于中国的老龄化速度，这份报告显示，按照实际赡养比观察，受1963年生育高峰和女性50岁退休政策影响，中国在2010年即提前15年进入深度老龄社会，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在2013年后，难以维持3:1的赡养比；可能提前20年进入超级老龄社会。

　　而中国现在未富先老，人均GDP水平未达到1万美元即进入老龄社会，老龄人口的养老资产不足、消费和购买能力不足；其次，未备先老，养老服务体系和老龄产业发展滞后，养老难困扰着2至3代人；再次未老先懒情绪滋生，劳动人口(15至64岁)就业参与不足，加之养老金增长快于低收入人群的工资增长的“倒挂”政策，再鼓励人们提前退休和早退休，更加剧了养老资产准备不足的问题，当这个人群进入高龄失能阶段，很多人会陷入“银发贫困状态”。

　　所谓养老资产，其实包括你在劳动人口的时候，所积累的社会养老保险、商业养老保险、银行储蓄，股票、公共基金、房产以及其他投资金融产品，这些资产如果是能够在未来你退休以后套现进行消费的话，就属于养老资产。

　　在目前的中国劳动人后中，机关事业单位是国家对其养老全包，国有和私营企业员工一般都是自己的账户积累。目前的情况是，机关事业单位养老水平高于私营企业的员工，国有企业有高有低，一般也高于私营企业员工，而在这些群体中，除了机关事业单位的领导和国有企业中层以上领导，以及私营企业老板和个别中层技术管理员工，包括垄断企业的大多数员工以及金融企业的大多数员工之外，绝大多数劳动人口未来的养老资产仅仅包括社会保险，没有养老储蓄和商业保险，仅有的房子一般也要由下一代继承。而社会保险水平相当低，一般私营企业员工的养老保险仅仅维持未来的温饱，而且由于不可预知的通货膨胀，以及社保资金运作的落后，这些资产未来可能连温饱都难以解决。

　　而且在中国社会目前的情况下，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是，对于大多数低收入的劳动人口，他们在年轻时往往负债累累，这里最主要的是房地产按揭贷款，往往在他们退休后，都还在给银行归还贷款，不仅仅很难让他们积累起商业性的养老资产，很多人连退休后的退休金都要给银行还账，这导致他们的养老贫困问题就更加严峻。

　　中国的养老问题的严峻不仅仅是宏观经济过快过早的开始进入下行周期，还有养老的体制性问题，该报告认为，养老金政策欠公平，身份制和多轨制等问题导致养老金贡献和待遇差距在不断加大。机关公务员养老水平高于事业单位，大多数国有企业员工的养老水平也要高于事业单位和私营企业员工，而事业单位要高于私营企业员工，占绝大多数人口的中小企业员工享受的是最低限度的保障水平，这进一步老大了老龄人口的养老的贫富差距，这个贫富差距完全是改革滞后，或者拖延造成的。这个身份制的不公平和歧视特征，早就为社会所呼吁，但是碍于既得利益的强大阻力，几次发起改革声浪，而最终的结果都是无疾而终，这更是让人担忧的问题。

　　而更明显的体制性问题是，养老金的投资管理碎片化，分散在各市各省不同的政府部门中，成为地方政府不同利益部门的一块肥肉，这些资金一来可以成为地方政府与银行谈判的筹码，而且可以安排当地就业，并有些被挪作他用。

　　让人痛惜的是，正由于统筹层次低，管理碎片化，不能集中资金进行在投资，进行保值增值，资金被闲置，不能进入社会再生产，是对资金的一大浪费，而且也无法实现保值增值，白白在通货膨胀中慢慢缩水。

　　正是由于以上原因，导致养老金制度效率底下，企业和职工养老金费率偏高，企业抱怨养老金费率太高，成为企业发展的一大负担，企业的资金不能进入再生产环节，大量资金被作为养老金储蓄在银行部门，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养老金替代率偏低，为社会平均工资的40%左右，缺乏养老金待遇调整机制。

　　该报告还指出，养老基金的可持续性也面临相当大的压力。一方面，政府负债率高。在中国人口相对年轻的阶段，挪用职工缴费形成的空账记录、机关事业单位和国企转制中形成的视同缴费工龄、大量非正规用工、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个人储蓄低收益、征用农地的农户补偿等，均属于养老金全覆盖政策下的政府负债；另一方面，养老金基金化率很低，目前国家储备约1万亿元，职业养老金约0.7万亿元，而越来越的OECD国家养老资产总量已经超过GDP.

　　养老金其实就是在年轻时创造的财富储蓄下来到了老了以后再进行消费，这里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到了中国这波人老了后，经济是否还在强仅增长，如果已经停滞或者倒退，则此前的积蓄是缩水的，因为此前积累的只是货币，它拿到未来去购买，其购买力早就严重打折了，而这几乎是肯定的，老龄化大潮的来临，经济的停滞和倒退在日本和欧洲早就一再上演，中国不会例外。

　　中国人未来养老资产作为国家控制的部分还包括庞大的国企资产以及四万亿的外汇储备，尤其是外汇储备其实是全体国民通过廉价劳动力以及牺牲自然资源得到的，只不过目前没有掌握在中国人自己手里，而是借给了发达国家，到了未来这部分资产能否弥补养老金的不足，其实也是要打大问号的。未来借给其他国家的这些资金能否保值，主要取决于这些国家经济的发展，如果经济发展强劲，其比值可能升值，购买力就强，如果经济发展萎靡，则可能换不了债，或者采用货币贬值的方式还账，那时候中国的养老状况就会雪上加霜。

　　而国企则依靠正在进行的混合所有制改革，这次改革企图在打破国有股东一家独大的基础上，激发企业活力，消除国企痼疾，能够真正成功还要看下一步的具体作为，但是作为上一轮宏观经济景气的主体，国企将是此次宏观经济下行的主要承受者，再一次真正实现强大，还要等下一步景气的来临，这可能使一个比较长的阶段。

　　因此，现在中国人一定要认识到未来养老的严峻情况，解决目前养老不公平，养老体制不顺，养老体制效率低下的问题，这不仅仅是给当今的现实一个交代，也是对未来一个交代。不仅仅是对国家负责，而且是对每个个人负责。不仅仅是对他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